筆記本像一塊灼人的冰,緊緊貼在小白的腹部皮膚上。電視裡喧鬧的肥皂劇成了絕佳的掩護,卻也將他與身邊這個「妻子」之間的沉默,襯托得愈發令人難受。

他必須盡快解讀這些符號,每多耽擱一秒,真正的妻子可能就多一分危險,而他自己也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。
「老婆,我肚子好像有點不太舒服,可能真有點著涼了。」小白摀著肚子,臉上擠出痛苦的表情,這倒不全是偽裝,極度的緊張確實讓他的胃部陣陣痙攣。
「妻子」轉過頭,那探詢的目光再次掃來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。「要不去洗手間?」
「不用,我……我去躺一會兒就好。」他扶著沙發扶手站起身,動作刻意顯得有些虛弱,彎著腰,讓襯衫更自然地遮蓋住腰間的異樣。「你先看,我回房躺躺。」
她點了點頭,沒再說什麼,但小白能感覺到那道視線一直跟隨著他,直到他走進臥室,關上房門。
門一關上,他立刻反鎖,背靠著門板,大口喘氣。他迅速將筆記本從褲腰裡抽出來,那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。現在,這裡是暫時安全的。
他掏出手機,點開一個號稱能識別全球各種文字符號的AI掃描APP。他將鏡頭對準筆記本上那一行行扭曲、詭異的符號,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。
對焦框穩定下來,APP開始分析。進度條緩慢地移動,小白的心跳幾乎與之同步。
幾秒鐘後,屏幕彈出結果:
【分析完成。未識別到匹配的已知語言體系或符號系統。該圖樣不符合任何現存人類文字的構詞或語法規則。建議:請檢查圖像清晰度,或提供更多上下文。】
不是人類的語言……
一股更深的寒意浸透了他。不是人類的,那會是什麼?
他不死心,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桌旁,打開了那台許久未用的舊筆記型電腦。等待開機的過程漫長得像一個世紀。他連上網路,打開搜尋引擎,嘗試用最笨的方法描述這些符號:「彎曲線條與幾何點組合的未知符號」、「非人類文字系統」、「奇怪的密碼符號」。
搜尋結果大多指向科幻小說、網路迷因,或是某些極其冷門、早已失傳的古代符文,沒有一個與筆記本上的符號有絲毫相似。Google龐大的資料庫,對這本筆記的內容一無所知。
絕望感像潮水般湧來。這條路走不通。他需要幫助,需要一個絕對信得過,並且有可能理解這詭異狀況的人。
一個名字浮現在他腦海——阿傑。
阿傑是他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玩伴,住在村尾。他是村裡少數讀完大學的年輕人,學的是生物工程,後來因為家裡老人需要照顧,回到縣城的實驗室工作,週末常常回村。他腦子活絡,見識廣,最重要的是,他絕對可靠。
小白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,浴室的水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。他必須冒險。
他拿起手機,極快地給阿傑發了一條訊息:「傑,睡了嗎?有十萬火急的事,關於我老婆的,非常不對勁。明天能不能老地方見?千萬別跟任何人說,包括我老婆。」
他將訊息發出,然後立刻刪除了對話記錄。剛做完這一切,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。
「老公,好點了嗎?」「妻子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,伴隨著輕輕的敲門聲。
小白迅速將筆記本塞進床墊底下最深處,一邊應著「好點了」,一邊走去開門。門外,她端著一杯溫水,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關切。
「喝點熱水吧。」她將水遞過來,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掃過房間,尤其是在書桌和床鋪的位置停留了剎那。
小白接過水杯,手指因為恐懼而冰涼。他知道自己正在走鋼絲,而腳下,是深不見底的未知恐懼。
第二天上午,小白藉口要去鎮上買點東西,騎著摩托車出了門。他繞了幾圈,確認無人跟蹤後,來到了村後山腳下那座廢棄的土地廟。這裡是他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。
阿傑已經等在那裡了,臉上帶著疑惑和擔憂。「小白,到底什麼事?神神秘秘的,你說嫂子怎麼了?」
小白四下張望,確定無人,這才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個深藍色筆記本,遞了過去。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乾澀:「阿傑,你看看這個……這東西,是我在她東西裡發現的。我懷疑……我懷疑家裡那個,根本不是我老婆!」
阿傑接過筆記本,疑惑地翻開。當他看到裡面那些詭異符號時,臉色瞬間變了。他不再是那個隨和的兒時玩伴,眼神變得銳利而專注。
「這……」他用手指觸摸著紙頁上的符號,眉頭緊鎖,「這絕不是普通的塗鴉或者密碼。結構太複雜,太有系統性了。」他抬頭看向小白,眼神無比凝重:「你試過用常規方法查了嗎?」
「試了,手機APP和網路搜尋都沒結果,說不是已知語言。」
阿傑沉默了片刻,翻動筆記本的手指突然停在了某一頁。這一頁的角落,有一個符號格外不同,它不像其他符號那樣是靜態的線條,而更像是一個……極其微小的、結構極為精密的迴路或圖騰。
他盯著那個符號,臉色越來越白,喃喃自語:「這種結構……我好像……在縣裡實驗室那次意外接觸到的保密級研究資料裡,看到過類似的圖形標記……那東西,據說和……『非自然生物構型』有關……」
小白的呼吸驟然停止。
廢棄的土地廟裡,空氣彷彿凝固了。陽光從破敗的窗欞照進來,映著筆記本上那些詭異的符號,和兩個男人蒼白而驚駭的臉。
(第3集,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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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後的妻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