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海角七號》獻給台灣的一部電影

2008年的《海角七號》,絶對是無可忽略的里程碑
翻開台灣本土電影,2008年的《海角七號》,絶對是無可忽略的里程碑。當時上映所造成的轟動效應、票房紀錄、極佳口碑,狂熱約略等同於《鐵達尼號》奇蹟。多年之後,再次重溫這部電影,時間沉澱,也許能從比較冷靜的位置,給予客觀的評價。
「我操你媽的台北!」
電影開場,阿嘉砸爛電吉他,騎一台摩托車,黑暗中離開101、穿過台北西門町、穿過中部田野鄉鎮、穿過濱海公路和大街小巷,回到永遠晴空萬里的國境之南:恆春。簡單一句憤青怒吼,道盡所有曾經台北奮鬥過的心聲。
台灣雖小,城鄉距大,到台北求學求職發展,成為許多有志青年都經歷的旅程,多少人和阿嘉一樣,終究只能留下一句「我操你媽的台北!」,因此,所有進電影院的觀眾,第一時間產生心理和情感的100%共鳴,這是一部「台客」味十足、拍給台灣人看的電影。
我是高雄人,恆春和高雄同樣位於國境之南,相距不遠,可是一提到恆春,能說出口的只有墾丁大街和春天吶喊,而在《海角七號》臨海的恆春小鎮,有小一號顏XX型的代表會主席、有不惜掊LP的硬頸客家馬拉桑、有天生率直豪邁的原住民「魯凱公主」、有土生土長送了一輩子信的郵差國寶茂伯、還有樂天知命的機車黑手水蛙,這些配角群形象鮮明,在籌備樂團表演過程中,或是衝突、或是不滿、或是強勢,自然而然很多笑料源源不絶。
「誰說咱恆春無人才。」
這些笑料,若非從小台灣長大,可能會覺得搔不到癢處,甚至是看得一頭霧水,然而對於正港的台客來說,看了太多香港電視劇、日本偶像劇、好萊塢電影,似乎習慣在大螢幕上看別人的故事,突然有一天,大家走進電影院,看到再也熟悉不過的人事物,講得一口台灣國語,於是,我們終於看到自己。原來所謂鄉土文學、本土電影,可以用如此精緻化、商業化、娛樂化的方式呈現。
台北再怎麼繁華,它是一座大城市,長得和全世界許多大城市差不多,只有離開台北,一些台灣本土的東西才看得到,魏德聖最成功的地方,在於透過「海角七號」,將這些台灣特有的人情世故,作了一次精彩的發揮。
「留下來,或是我跟你走。」
「留下來,或是我跟你走。」
空間上,電影帶我們遠離台北到恆春,時間上,導演將場景拉回光復初期,只有台灣最老一輩的人,例如國寶茂伯,才有親身經歷過那一段動蕩。魏德聖所切入的角度,離一般史冊的功過評論最為遙遠:一個外派到台灣的日本窮教師、一個接受殖民教育的台灣女孩,是師生戀、也是異國戀,因為戰爭而開始、也因為戰爭而結束。
歷史可以被寛恕,但不能被遺忘。在這個跟戰爭有強烈關聯性的歷史鏡頭,看不到一般戰爭片的槍枝大炮、也看不到血肉模糊,那艘船看起來實在很假,可是,當我們看到甲板上帶著戰敗國屈辱、猥瑣張望的日本窮教師身影,再看到穿戴白色洋裝洋帽、滿懷勇氣、希望能一腳跨越政治和戰爭的台灣小女孩,簡單的畫面,深刻動人地訴說時代的黑暗與光明,其中所蘊含的情感力量,遠勝再多的歷史教科書。
「1945年12月25日,友子,太陽完全没入海面,我真的已經看不見台灣島了,你還在那裡等我嗎?」
也許,日本窮教師對於台灣小女孩的思念,再怎麼深刻動人,畢竟離我們太遠。可是電影看到最後,那些承載幾十年歲月的信件,終於穿過時代、如同彩虹跨越海洋,成功寄達海角七號,然後我們看到那位阿嫲,可能是數十年如一日的操持家務之後,轉過身,發現那些信,看到日據時代小學時候的自己,導演魏德聖沒讓我們看清楚阿嫲面容,應該說是沒必要,因為我相信,每個如我一般的台灣觀眾,坐在電影院那一刻,眼前看到心裡所想的,是自己家中的爺爺奶奶,他們可能依然健在、可能已經過世,但我們小時候,都聽過他們講幾句日語、聽他們講自己故事,那些關於日據時代、光復初期、關於防空洞、國民黨的故事。
每個台灣人,都應該看看這部電影,不是為了台灣國語、也不是為了鄉土恆春,而是去看一眼自己阿嫲的背影。
《海角七號》,獻給台灣,我最思念的母親。
終於穿過時代、如同彩虹跨越海洋,成功寄達海角七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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