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電影《大逃殺》:撕掉人性表皮的恐怖遊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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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朋友玩過穿迷彩服射漆彈的實戰遊戲,這個遊戲很刺激,但其實完全把人性的光明面都滅絕殆盡,很多人知道這遊戲來自於一部絕對十八禁的電影,本來一直以為這部日本的《大逃殺》,就是一部噴血跟噴番茄醬一樣噁心變態的電影而已,直到最近真正看完才知道,一部電影能夠囂張如此之久,絕對不僅僅是噁心變態而已。
故事很簡單:參加畢旅的國中同班同學被運到荒島,在軍隊擺明欺負到底的嚴密監控下,三天之內,必須自相殘殺到最後一人,否則全部死光光。
既然劇情如此大膽設定,必然有的赤裸血腥也沒甚麼好回避的,特意回避你逃我殺的畫面反而矯情。所以為了讓同學進入狀況,也為了讓觀眾滿足期待,電影才剛開始沒多少,大逃殺遊戲都沒正式開始,導演就安排三個人先死再說:
反對學生自相殘殺的老師,私自講話被瞬間飛刀斃命的藤吉,大吵大鬧被示範頸圈爆炸的國信,作為死亡遊戲前奏曲的這三個人,死得一個比一個慘,尤其最後那個頸圈爆炸噴血,不但嚇壞被迫參加的學生,也嚇壞所有觀眾。
其實正確來說,這三個人並不是電影中最早出現的死。第一個活生生死在觀眾面前的,是主角七原秋也的父親。
老婆離家出走,長期失業找不到工作,在兒子面前站不起來的大人,選擇在兒子中學上學第一天,偷偷在家纏繞電源線自殺,遺言,是寫在一長串衛生紙的“秋也加油”。
殘酷社會中深深絕望的大人們,苛責自己,同時不沒放過下一代,覺得幸福無知的青少年也有錯,於是國家制定BR法,至少至少,每年抓一些學生讓他們提早進入社會,讓這些該死的小屁孩瞭解:活下去本身就是絕望痛苦的掙扎,這才是貨真價實的最佳成人禮。
遊戲正式開始。
不論喜不喜歡,每個人必須認真面對。
不同的人,配備的唯一武器也不同。可能是玩耍性質的十字弓、可能是開玩笑的鍋蓋、遙遠鏡、大聲公,有不知道作甚麼用的紙扇,但是,也有如假包換的殺人武器:手槍、機關槍、鎌刀、武士刀、手榴彈。
這是遊戲精彩的一部份,給學生從來沒用過的殺人武器在手,保證他們應該要試看看,學生們自然就會開始使用,這個好玩吧!
不同的人,面對終將到來的死亡,有不同的方式跟不同的態度。
無能無力不想面對的,如果找的到伴,那就一起跳海吧!一起上吊吧!因為就算要自殺死,一個人孤伶伶靜悄悄地死去,再怎麼說還是太慘了,有個伴,才有直接面對死亡的勇氣。找不到伴的,找個遮風避雨的角落,就算只是看著喜歡的人的照片,就算甚麼事也不做,倒數計時,也是一種活下去的方式。
可惜這是一場你不殺人、別人想殺你的遊戲。
這是一場你不殺人、別人想殺你的遊戲
早晨、中午、晚上,廣播放送安魂古典樂,北野大聲朗誦新一輪死亡者的姓名,新一輪會啓動自爆的禁區,這些定時廣播一再提醒同學只有三天,時間快要到了,不趕快殺死其它同學,大家都會死,當然,自己也會死。
在這種壓力之下,一定開始有人會認真追殺:
有的人,殺人只是想活下去考入名校。
有的人,拿著十字弓見人就殺的手法很幼稚。
有的人,雖然還是國中女生,早就幸存在現實的黑暗裡,懂得利用各種手段犧牲他人保護自己,不用說,在這場遊戲也不例外。
有的人,如同社會上必然存在的純種惡,自願參加這場遊戲就是喜歡屠殺的快感,毋需任何理由。
有的同學們,本來已經團結起來,在象徵希望的白色燈塔中成功自我防衛,可是就因為一點小猜忌小紛爭,一時衝動自相殘殺殆盡。
這部電影有很多血腥殘忍的畫面,我覺得最嚇人的是那顆被武士刀割下、含著手榴彈丟進屋子里的人頭。可是即使是這顆人頭,也比不上在燈塔上自相殘殺殆盡的女同學們屍體,那才是可怕到了極點,諷刺到了極點。這個,大概連觀世音菩薩也無能為力吧!
到底……甚麼樣的人才會活下去?或者應該說,故事的原創作者,計劃讓甚麼樣的人最後活著?
徹底發揮主角威能的秋也,在機關槍掃射之下跳海獲救,在燈塔中女同學幫忙包扎傷口,他昏迷醒來後的第一個問題:
“我錯過了三次廣播,誰死了?”
如同一開始所說的,一部電影囂張這麼久,絕對不僅僅是噁心變態而已。
負責主導這場大逃殺的北野導演,早就暗中希望誰最後幸存。他在咽下最後一口氣前也要吃的曲奇餅,他在遊戲之中畫好的那幅畫,他冒雨在生死之際送出的那把傘,明顯表達出創作者的私心。
中川典子,這個被神選中的女孩,究竟有何過人之處?
為了寫這篇文章,這部從頭到尾殘忍血腥的《大逃殺》,我看了三四次,最後得到的答案是:溫暖人心的力量。
現實再怎麼絕望、社會再怎麼無奈、遊戲再怎麼殘酷、一個人再怎麼厲害,我們渴求一份溫暖。
這份溫暖,讓被學生集體戲弄的北野導師得到安慰,這份溫暖,讓中途輟學的國信鼓起勇氣參加畢業旅行,這份溫暖,讓三年前大逃殺的幸存者學長章吾,開始瞭解自己當初一心想要保護、最後竟然被背叛的女友,死在他懷中最後微笑的意義。
也是這份溫暖,讓男主角七原跟學長章吾一樣,誓死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孩子,他在歷劫歸來的時候,拄著拐杖、身負重傷、大雨滂沱中顫抖著說:
“我帶武器來了。我雖然軟弱……不堪一擊,但我會守在典子身邊,為了保護典子,所以我帶武器來了……”
不為自己,只為了保護心愛的人,最後他們終於找到生存的勇氣,同時也找到生存的意義。
或許這也是制定BR法的大人們、這個殘忍故事的原創作者、甚至是觀看這部電的每一個我們,應該得到——也是最想得到的答案吧!
男主角跟女主角一起幸存,離開鬼島,這是美好的童話。不過美好的結局也是殘酷的開始,他們兩個失去一切的國中生,必須開始可能是一輩子的逃亡生涯。
雖然活著如此絕望,可是如同日本大河劇《秀吉》中,在織田信長火燒比睿山天台宗之後,豐成秀吉偷偷在河邊救濟幸存孤兒所說的話一樣:
只要活著,就會遇到好事哦!
只要活著,就會遇到好事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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